
傍晚从普拉提工作室出来,暴雨了。我开着车,把雨刷开得飞快,扫开天地间偌大的混沌。
路上的车和行人都小心翼翼地往前挪动。成都的夏天经常都会有这样的暴雨,几天暴热以后就会突然来这么一场。开到南江路上,瞥见路边几棵高大的紫荆花树被雨打落一地紫红,在投影一样的雨和绿色之间淋漓而鲜艳。心里狠狠动了一下,车很快就开过去了,一股情绪刚刚涌上来又消失。
夜里两点过,突然被窗外雨打在玻璃窗上巨大的声音吵醒。好像凭借一种力量独自前往的那个夏天,以比能说的话更强烈的语气——是留学在外的女儿前几日微信里的那句:“我更加坚定了留下来的决心”。那行字,慢慢从黑夜水底浮出来,无比清晰。我默默注视着它,就想起了傍晚看到的落了一地的紫荆花。继而又看到,趴在双楠名城我们的三楼主卧飘窗上的那个小不点,和我一起看着窗外那棵高大的开得繁盛的紫荆花被夏天的暴雨打落一地,小小的头紧紧靠着我,好像会一直那样靠着我。但那只是我人生的一个梦境。那股消失的情绪,在心里凿开一个洞,顺着往不可测的深处流下去,有点慌,有点看不清。好像只是在大雨里硬撑着往前开走了,好像只要我踩下刹车,就会不安。但现在,我不安。
于是摸索着去找他的手,把手放进他的掌心。已经睡得打呼噜了,还是习惯性地回应着稳稳地握住我。我只是想要得到一个安全的讯息,一个像初秋松林和猫咪胡须,像坐在蓬软草地里剥开新鲜柑橘一样的感受。很神奇地,这一刻就踏实了。我的一生是这样的,在时间里被身边这个人的陪伴慢慢治愈。在无数个瞬间,被握住的手不知不觉地弥合了那些突然而来的漏洞。
第二天和来成都看望爸妈的姐姐聊天,她说远在加拿大的侄儿前几天在微信上问她:结婚到底有什么意义?她当时一阵儿语塞。
于是我跟她讲了这段小插曲。不知道从何时起,这样的陪伴依稀存在于我所有的生活之上。重要的是,因为这样看似若无其事地笃定地回应,使得我也可以若无其事地笃定地回应生活。
意义无处不在,有迹可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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